大喇叭

江南/文

在這個世界上，聲音的種類繁多，有的溫文爾雅，如微風拂過面頰，沁人心脾；有的如琴音繞梁，久久不散，給人以心靈的觸動；有的如百靈般清脆，讓路人側目，時間為之停滯。但今天，我要描繪的聲音有些特別，它屬于年長者的聲音，說出來如同大喇叭一樣，充滿了厚重的力量，也散發(fā)出非凡的魅力。

記得前段時間出差東蘭，在大巴上被一個聲如洪鐘的大媽驚到了，這讓沉浸在網絡小說世界里的我不禁抬頭看向她。大媽身寬體胖，一臉福相，看不出實際年齡。大媽是被親戚送來路邊候車的，因為停車時間短，她勸那個親戚趕緊回去，而對方還想囑托什么，就這么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很多話。興許隔著玻璃，大媽說話的聲音很大，她的聲音在半封閉的車廂里回蕩，震耳欲聾。我聽出她這是回娘家，弟媳在送別，兩人依依不舍。從形態(tài)上看，弟媳長得比她這個大姐還老態(tài)，落差得像兩代人。這讓我陷入了沉思：莫非嫁出去的姐姐生活好會保養(yǎng)，而娶進門的弟媳日月操勞不修邊幅？莫非日常說話的聲量跟人的精神狀態(tài)有緊密關聯，說話愈大聲愈顯年輕，不能自如地表達情感則自然老去？我百思不得其解。

說巧不巧，回邕后第二天，我騎共享單車去瑯東站搭地鐵，正好行駛到匯東酈城后門時遇到紅燈，遂停靠在路邊等候。這個路段很窄，有點斜坡，盡管不是主干道，但來往的車輛不少，經常堵車。只見正前方有個大媽，腳踏小三輪，載著半身高的紙箱，因為急剎車導致捆綁不牢的紙箱搖搖欲墜。眼看側翻的紙箱即將砸到旁邊的小車，大媽急忙跳下車，用身體護著紙箱。而與此同時，從白色捷達上下來一位小姐姐，二話沒說，也上前幫助大媽扶正紙箱，讓她得以重新捆綁起來。事后，大媽向小姐姐表達了謝意，說話的聲音很大，讓十米開外的我也聽得一清二楚。反觀小姐姐，她小聲回應，甚至不好意思，急匆匆開車走了。我再一次被驚到：敢情大媽是正常行駛，說話才那么理直氣壯？敢情小姐姐開車滑手機，因為分神把大媽的小三輪給撞了，才變得如此唯唯諾諾？當然都不是，世上還是好人多。我對小姐姐的舉動予以點贊，更對大媽的“千里傳音”之功頂禮膜拜。

無獨有偶，來自大新的許姨也是大嗓門的人。自從搬到尚居后，我很喜歡躺在鋪成八卦圖案的草坪上，邊看書邊曬太陽。而這里，也經常聚集一群小區(qū)大媽和孩子，許姨便是當中的一個。許姨原是一名藍領，剛從崗位上退下來，便被女兒拉來照顧外孫了。許姨為人熱情，有愛心，加上聲音洪亮，風頭蓋過大學教授等眾人。她們在一起談論生活的瑣事，分享家庭的笑料，講述自己年輕時的兒女情長，也包括自己對世界、對人生通透的看法。她們在一起沒有什么利益沖突，純粹是姊妹情深，偶爾有爭議時也在許姨強大的氣場下被化解。只要有許姨的地方，洪亮的聲音就會響起。只要有許姨的地方，就會有爽朗的笑聲。只要有許姨的地方，就會有熱鬧的場景?？粗S姨悠然自得，被眾星捧月的模樣，我投去羨慕的眼神，內心欽佩不已。

細心的人會發(fā)現，這種洪亮的聲音不但在晨練的公園能聽到，在晌午的巷子能聽到，在黃昏的街頭也能聽到。這種聲音不是大媽獨享，大叔也有。他們似乎不需要刻意為之，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，一張嘴便來。這種聲音充滿了對生活的觀察，仿佛每一個音符都跳動著生活的節(jié)奏。這種聲音充滿了歲月的沉淀，仿佛每一個字眼都顯現出歷史的印痕。這種聲音里也充滿了堅定的信念，仿佛每一個句子都迸發(fā)出智慧的火花。

這種自信和堅定，正是我們年輕人所缺乏的。我們常常會因為一些小小的挫折而沮喪，因為一些小小的困難而選擇放棄。但是，這些長者告訴我們，只要我們堅持不懈，就一定能夠戰(zhàn)勝所有的困難和挫折；只要我們勇于接受每一個挑戰(zhàn)和機遇，就會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加充實和有意義。

    備注：1468字，2024年3月1日刊載于巴馬作家群《微刊》總539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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